腦海裏的一切場景如同夢游一般的進行著，卻突然天空狂風暴雨，將一切中止。

當我醒來的時候，一切如常，南山長壽山，依舊風和日麗，我泡在泉水之中，隔著霧氣，看到岸邊站著小松、金雕、和兩只仙鶴。南極仙翁，卻倒在了地上。

“姐姐，仙翁剛才施法，突然大喊一聲，便暈了過去！”

我上前查看，他還有呼吸，只是一時間不省人事。

我望著晴空，心中隱隱有種不安。看來，南極仙翁在施法的過程中，被我體內的禁制反侵，所以才會暈倒。

既然觸動了我體內的禁制，我想，那個給我禁制的人，自然也感覺到了吧！我不安地看著遠處，那邊就是南海島，從南海島穿過大洋，過去便是西天！

過了半晌，南極仙翁終於醒來了，他臉色十分疲憊，帶著深深憂慮。

“仙子，你走吧！你留在這裏不但你自己會有危險，恐怕也會禍及我南山！”

我明白南極仙翁說的意思，我也知道南極仙翁幫我也是因為我是靈核的主人，同時給了他蟠桃和人參果，盡管是一場交易，但是他讓我恢覆了曾經在觀音山裏的記憶，哪怕這些記憶是灰暗而悲慟的……

“這裏距離西天這樣近，仙翁還是另找個地方躲一躲吧！”我也不知道會怎麽禍及於他，心中有所歉意，便這樣給他建議。

南極仙翁疲憊的搖搖頭，說道：“你放心好了，我若要藏起來，誰也找不到！”

我擡眼望望這整個南山，真是霧氣繚繞，險峰重重，看來南極仙翁數千年的修為，能這樣說定然也是有把握能夠自保。

“那我們告辭了！”

“快去吧！”

我拉著小松，乘坐在金雕之上，在兩只仙鶴的目送下，飛躍而起，離開了長壽峰，穿過南山，準備返回花果山。

這次出來時日不多，通過尋找冥界孟婆，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的情景；又隨著楊戩去了三十三天外，在太上老君的通天鏡裏，看到了自己曾經在天庭裏的情景；這次尋到南山長壽峰，更是回憶起曾經自己被囚禁在南海觀音山的情景……

腦海裏一幕幕地回憶著，將這些記憶的碎片整合在一起……

……

“姐姐，前面有人來了！”

小松突然提醒道。

我沈浸於回憶之中，竟然不覺。此時轉過神來，留意望過去。

隱隱地，不遠處似有幻影。我倒也佩服小松，這樣也能發覺，看來此人不同於從前所見的那些仙人，那些人一個個都乘著白雲彩雲，而眼前的這個卻只是清風淡影。

待她接近些，我這才看清這是一個多麽熟悉的身影，心中卻是一震。

來的竟然是觀音菩薩！

曾經在南海觀音山的日子，最多見到的除了那些弟子便是觀音菩薩了。從一開始，觀音菩薩領命從天庭將我解救出來，到後來在南海又將我囚禁在觀音山；我從一開始感激她，到後來怨恨她，很多年後，她默默地相助於我，我對她也不再那樣怨恨，甚至又生出一些感激。畢竟，她所做的很多也都是奉命行事。

我望著她，她也是微微笑地望著我。

“你找南極仙翁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想起來了？”

“嗯。你怎麽知道的？”我問道。

她依然是那樣平和的微笑。但我能感覺到，她的心情並沒有表面那樣平靜。

“南山距離南海那般近，我自然能覺察到異動！”

“哦，佛祖也覺察到了吧！”

她只是笑著，但我看的出，她是會意地笑，那就是肯定的意思了。

我心裏也清楚，觀音只是如來的座下弟子，很多事情也是奉命行事，今日來見我，不知是佛祖授意還是她自己前來，她過來是要對付我？還是要將我捉回西天地界的南海觀音山？我看看她的神色，看到的只是那模板式的微笑，她心裏怎麽想，卻是難以猜度。

“你想不想知道他的去處？”

觀音突然說了這樣一句，讓我有些始料未及。

“誰？”我問，盡管我心裏猜到她所指是誰，但還是想追問一次。

“昔日的金蟬、唐玄奘，今日的功德佛！”

我的心猛然一動，之前聽小胖說過，他們取經結束後，各自得了封賜，但也是各自被分派到了不同的地方。他們也只是在西天的盛大聚會的時候見過，其他時間都不可私自相見的，所以作為凈壇使者的小胖也不知道功德佛的所在。

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，觀音突然提到他，我心裏一陣激動。

“他在哪裏？”

“西天往西，有座禪廟，他就在那裏！”

“你為什麽要告訴我？”我問。

觀音沈默一陣，然後緩緩答道：“他曾經也是我的師弟，你曾經也算是我觀音山的弟子！”

看著她慈祥的面容，此時，我明白了她的一番用意。她告訴我，也是希望我們日後有機會能夠相見。

“這也算是彌補我曾經所作所為，所虧欠你們的！”

觀音又如此說了一句。我隱隱能夠明白她的意思，金蟬轉世十次，每次都被西天諸人分吃，不論她有沒有參與，但作為金蟬的師姐，在師命之下，她定然也是沒有作為，沒有勸告和阻攔；而對我，她曾經奉命將我囚禁於觀音山數百年，定然也覺得心有不安吧。

我看著觀音，其實我心中早有許多疑問，在南極仙翁那裏，也只是回憶起了關於曾經在觀音山的記憶，而之後的依舊是空白一片……只是聽孫興哲給我說過，說我曾經逃離觀音山後，便去找了他，那時候他還是孫悟空，取經隊伍已經到了小西天，說我告訴了他所有實情，我自己卻被身上的魔咒所困，被捉了回去，但後來又發生了什麽，自己怎麽會失去所有記憶？後來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花果山？而且，我所記得的是，自己明明是從現實世界中穿越而來，這又是在呢麽回事，這裏的世界和曾經的現實世界又有什麽樣的聯系？難道我對現實世界的記憶只是一場夢？還是自己如今也在夢裏呢？

“菩薩，我有很多疑惑，還望你能給我解答！”

觀音微微笑著，她似乎能夠猜到我的心思。

我便繼續問道：

“那次我逃離了觀音山，由於自己身體裏的禁制符咒，被捉了回來。我想知道，後來發生了什麽？我是怎麽失去所有記憶的？”

觀音的表情似乎永遠是那樣微笑著。但如今我的靈識大有增進，能夠覺察到她面容僵持了片刻，定然也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快之事。

“秦沅，諸多事情，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，但不是今天！”

“但我今天就想知道！”我很是堅定地說道。

“你啊，還是昔日的那般倔強！”

她這樣嘆道。

“請菩薩成全！”

片刻沈默，然後聽她說道：

“你破壞了取經大計，被捉回靈山！沒想到你是那般倔強，五百年的教化都沒有改變你，佛祖盛怒之下，便……便要我處置了你！”

“處置了我？”

我震驚萬分。

“他並沒有說讓我怎麽處置你，只說此女子冥頑不化，讓你消失在他面前！我細問如何處置，佛祖也是一陣猶豫，畢竟你也曾為西天獻出萬千靈種，對西天有所大貢獻，佛祖說，讓你永遠失去記憶，轉世做個凡人。”

“轉世？菩薩，你是怎麽讓我轉世的？”

我追問著，其實我心中萬千疑惑，若是我在這個世界裏轉世，應該會按照這個世界裏的規則，轉世為凡人，但依舊會生活在這個世界裏。但我明明是去了現實世界，再從現實世界裏穿越回來。

“佛家的轉世，也是要消除記憶，魂魄重生為新。佛祖知道你乃是靈體，怕普通的那些孟婆湯、失憶丹對你無效，便自己施了一道術法，將你的記憶清除。然後將你交給我，讓我帶你去轉世。我怕你轉世後成為凡人，再經歷世間苦難，便用玉凈瓶中的瓊液潑灑於你的身體，再用仙竹做符，打入你的魂魄，如此，你便比尋常人，會有更敏感的靈識，即使轉世後，也會加快修煉，重新為仙……”

“那日，我將你收入玉凈瓶，原本帶你去冥界轉世，半途中卻發生了一件奇事。天空突然風雲變幻，四周無數倒立漏鬥般的風雲席卷而來，我心中驚駭，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，見無處可逃，便鉆入地下。誰知，那地下竟然有著一顆堅硬的核狀物，形似桃核，我沖入地下之時，懷中的玉凈瓶正撞在那核狀物之上，玉凈瓶瞬間破碎，其中的靈液流出，仙竹灑落，而靈液中，還有你。渺小的你落在那核狀物之上，又滑入核狀物之上的紋裂之中。我正要去救你，那核狀物卻是顫動起來，忽而便見一道道光亮從裂紋中迸射而出，威力極大，我不得已趕忙脫身離去……”

我聽著，心中震駭萬分，觀音菩薩所說的那個核狀物，難不成就是靈核？難道，昔日的我，正是撞入這靈核之中，靈核出世，將我攜帶著離開了這裏，去了現實世界……又在若幹年後，在我剛過三十、博士尚未畢業之際，又將我帶回了這裏？……

靈核？

我的手放在懷裏，摸摸它……

我將靈核取出來，展開在手中。

觀音看過來，她一如既往的微笑神色，頓時有些凝滯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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